清華簡所見伊尹成分探析
作者:劉彥
來源:《內蒙古財經年夜學學報》2023年第4期
編者語:本文作者在後人研討基礎上,以清華簡新的收拾資料作為切進點,對于伊尹成分問題進行公道推測,在傳統的單一成分觀點之外,提出伊尹歸湯、適夏、伐夏三個時期伊尹成分發生轉變從而幫助商湯完成了興商滅夏的年夜業。
摘要:伊尹是上古時期輔弼明君的賢臣典范,其成分在傳世文獻中重要有庖人、媵臣、間諜、相湯四種。然近代以來,學界對其成分的認定出現諸多新說法,如基于包養sd卜辭研討的史官、族長、商人一特別“遠祖”等認定,亦有結合新理論得出湯之舅族、政治政長之一,或是上古年夜巫等認定。鑒于從古至今對伊尹成分認定的無所適從,為了了伊尹的確實成分,筆者從清華年夜學躲戰國竹簡包養意思出發,包養違法對此中記錄的伊尹章句進行梳理并結合傳世文獻,推論出伊尹成分并非一重不變,而是在歸湯、適夏、返商三個分歧歷史時期,在媵臣、庖人、史官之長三個成分間轉變切換,轉變的成因與目標皆是為了輔助商湯伐夏、建商。
伊尹作為輔弼明君的一代賢臣典范,其事跡散見于諸多傳世文獻中,其成分的認定重要有庖人、媵臣、間諜、相湯四說,此外還有僅見于《孟子》《史記》的處士說。因書缺有間,文獻中關于伊尹成分的諸多說法,長久以來遭到學者們的質疑,故近代以來隨著不斷出土的新史料,或是運用新理論,學者們見仁見智,對伊尹成分的認定產生了諸多新說法,具有代表性的觀點有:如借助卜辭資料認定的伊尹成分重要有史官、族長、商人一特別“遠祖”,或是運用人類學、社會學等新理論,認為伊尹是湯的舅族,或是二頭輪流執政中具有繼承權的首領之一,或是二頭政治牛耳之一,或是上古的巫覡(男性年夜巫) 等等。
由上觀之,學界對伊尹成分的諸多認定,雖開創了伊尹事跡研討的新思緒,卻也易得出與伊尹事實背道而馳的研討結果。得益于清華年夜學躲戰國竹簡(以下簡稱“清華簡”)面世,此中載有伊尹事跡的多篇簡文,為伊尹成分研討供給了新契機。借助清華簡對從頭厘清伊尹成分,對認識夏末商初商族若何聯合他族氣力壯年夜己勢,以及認識商湯憑借何種方法獲得夏情并下定決心西進伐夏,最終實現商代夏政,有著積極的意義。據簡文,伊尹事跡按時間順序可劃分為伊尹歸湯、伊尹適夏與伊尹返商三個階段,相應地隨著時段分歧,伊尹成分也非一重不變,亦是隨之轉變更換。通過梳理簡文,細致考核各事跡間的因果聯系,以及細研事跡中隱含的信息,結合部門傳世文獻可年夜致推表演伊尹在夏末商初各個分歧歷史階段的成分與成分轉變的脈絡軌跡,以及各個成分隱含的特定歷史任務。鑒于筆者學識無限,不敢自是,不當之處敬請列位方家賜正。
一、伊尹歸湯成分
關于伊尹歸湯成分,傳世文獻重要有媵臣、處士二種。媵臣說見于《韓詩外傳包養網dcard》《楚辭·天問》《呂氏年齡·孝行覽》等文獻。《呂氏年齡·孝行覽》載伊尹“長而賢。湯聞伊尹,使人請之有侁氏。有侁氏不成。伊尹亦欲歸湯,湯于是請取婦為婚包養網ppt。有侁氏喜,以伊尹媵女”,處士說則見于《孟子·萬章上》,云:“伊尹耕于有莘之野,而樂堯舜之道焉”,經湯三使往聘之后勃然覺悟“就湯而說之,以伐夏救平易近”。《史記·殷本紀》是二說兼有,“伊尹名阿衡。阿衡欲奸湯而無由,乃為有莘氏媵臣,負鼎俎,以味道說湯,致于霸道。或謂,伊尹處士,湯使人聘迎之,五反然后肯往從湯,言素王及九主之事”,至于伊尹的兩種歸湯成分,可見司馬遷也難做取舍,將其并列《史記》卻又將媵臣說置于處士說之前,似司馬遷也偏信于媵臣說。
與傳世文獻媵臣說雷同的是,清華簡中伊尹亦是以媵臣的成分歸湯。《湯處于湯丘》曰湯“取妻于有莘,有莘媵以小臣”,明確伊尹是以媵臣的成分,隨著有莘氏女(即有侁氏)出嫁來到湯的身邊。再有《赤鵠之集湯之屋》中,湯妻紝巟(有莘氏女) 對伊尹道“爾不我嘗,吾不亦殺爾?”,可見紝巟女大生包養俱樂部對其擁有絕對的生殺處置權,如若伊尹不是紝巟的媵臣,而是被湯同心專心聘求的賢才,又豈是紝巟說殺就能殺?
分歧于傳世文獻媵臣說的是,《赤鵠之集湯之屋》與《湯處于湯丘》中無形容伊尹烹飪技藝高明的具體描寫,這恰是傳世文獻中缺掉的部門。說起《赤鵠之集湯之屋》篇,有學者會認為該篇是經過楚人收拾改編的神話傳說,有著明顯的奇幻顏色,充滿了鮮明的楚地尚巫特點,不具有記錄史實的文本特征,但“傳說之中亦往往包養軟體有史實為之素地”,除卻篇中赤鵠羹湯的神奇功能,以及有著奧秘才能的靈烏,作怪的黃蛇、白兔以及后土做陵屯等各種超現實元素,透過荒誕不經的故工作節,我們可以看到的史實有三: 一是伊尹烹飪技藝高明;長期包養 二是伊尹適夏; 三是伊尹治好了夏桀的疾病。
伊尹能否會烹飪,據《呂氏年齡·孝行覽》記“‘有侁氏男子采桑,得嬰兒于空桑之中,獻之其君。其君令烰人養之’,烰猶庖也”,被庖人撫養年夜的孩子極有能夠會烹飪。至于夏末商初能否有庖人的說法,在《左傳·哀公元年》載夏時少康“逃奔有虞,為之庖正”,楊伯峻注庖正“為有虞酋長掌管飲食之官”,可知在夏時就已有了庖人。諸如伊尹會烹飪的說法還見于《離騷》《魯仲連子》《韓非子·難言》《韓詩外傳》《楚辭·涉江篇》等。至于《孟子》《史記》中伊尹處士的成分,則能夠是孟子認為成分微賤的媵臣(或庖人)不成能會成為有高度政治聰明的賢能之人,且還能身居高位輔佐湯,故將歸湯前的伊尹塑包養故事形成為有著高潔品性的處士,并做了經湯屢次往聘后從商的情節設定,此番伊尹事跡的編撰又何嘗不是孟子借伊尹言己身,盼望擁有如伊尹般被明君求賢重用的傳奇經歷。但是伊尹處士說的明顯破綻在于,“皇帝掉官,學在四夷”是年齡時期布衣中大批士人涌現與諸多學術門戶能夠產生的歷史佈景與最基礎緣由。但在夏末商初之際,受“學在官府”教導軌制的限制,誕生平常的伊尹以其非貴族的成分,如若沒有特別機遇應是沒有機會接收貴族後輩才幹享有的系統教導,是以年齡時期布衣士人的養成形式不適用于距其千百年前的伊尹。
筆者認為,伊尹歸湯時成分應為媵臣。根據一些文獻記載,有莘氏是個頗具實力的部族,是商族的伐夏聯盟,在湯滅夏的過程中起到了很年夜的輔助感化。眾所周知,有莘氏與商族皆為夏的方國,為加強兩族智力一起配合的異常聯動勢必會惹起夏桀的留意,為了不讓夏桀生疑且能混雜他國視聽,兩族極有能夠借聯姻的方法,將有莘氏的高智人才以媵臣的成分混跡于送嫁隊伍一并歸湯。至于諸子說中會出現伊尹出生微賤卻能被明君重包養網單次用的各種媵臣說版本,能夠是東周時期保留于世的商周檔案文書中并無伊尹出生的官方記錄,諸子為論證自家思惟主張或是為己市名的需求,便依據當時流包養金額傳于世伊尹傳說的只言片語,紛紛構建演繹他們心目中的伊尹出生以及伊尹事跡,故而出現了眾多奴隸到宰相的伊尹勵志故事。筆者愚以為,伊尹出生于貴族的能夠性無,否則以其顯赫的參政、輔政經歷,甚至在商代祭奠中占有的主要位置,怎會在傳世文獻中不見其貴族出生的可考記載? 但是伊尹出生于奴隸的能夠性亦無,否則以其聰明謀略,甚至還有段攝政的經歷,不成能不給本身誣捏一個顯赫的出生。獨一的能夠就是伊尹確實出生平常,是被有莘氏族長的烰人撫養年夜的棄兒,不具備可供誣捏顯赫出身的先決條件。伊尹的博學多聞養成極能夠是其藉由養父的關系,能經常接觸到有莘氏族長,因其過人的聰穎才智引得族長注視,使其獲得與貴族後輩一同接收系統教導的機會,逐漸成長為有著高度政治聰明與謀略的賢能之人。同時身處庖人家庭的伊尹,以其聰明在潛移默化之下精曉廚藝亦是易如反掌。括前所述,伊尹作為有莘氏的媵臣歸湯,且善于烹飪的成分設定是可成立的。
包養感情二、伊尹適夏成分
關于伊尹適夏,《鬼谷子·忤合》中言“伊尹五就湯,五就桀,而不克不及有所明,然后合于湯”,《孟子·告子下》亦言“五就湯、五就桀者,伊尹也”,可見文獻中的伊尹應是以士的成分主動適夏或商尋求政治發展的機會包養價格ptt。諸子撰述伊尹屢次就夏或商的經歷,很有能夠受了戰國時期一人身兼數相游走于各國的辯士之風影響,伊尹或許往包養妹復于夏商之間,只是次數定無“五就湯五就桀”之多,《史記·殷本紀》記載:“伊尹往湯適夏。包養網ppt既丑有夏,復歸于亳”,《韓非子·難一》中稱“成湯 兩 用 伊尹”,與《戰國策·燕策二》“伊尹再逃湯而之桀,再逃桀而之湯”的往復次數較為可托。對于伊尹往復夏商的緣由,司馬光認為“伊尹以為桀雖無道,君也;湯雖有圣德,臣也。不成舍君而輔臣,乃往亳適夏。既而知桀不成輔,復歸于亳,乃與湯謀伐桀。”這個解釋有著明顯醜化伊尹抽像的目標,在司馬光看來伊尹雖棄桀(君)從湯(臣)了,但也是具有高潔品性的士先盡了君臣之義,后又因胸懷全國蒼生福祉而做了擇良木而棲的正確選擇,與亂臣賊子無絲毫干系。與司馬光觀點相對的則是間諜說,如《國語·晉語一》載: “史蘇曰: ‘昔夏桀伐有施,有施人以妹喜女焉。妹喜有寵,于是乎與伊尹比而sd包養亡夏。’”《古本竹書紀年》亦云: “末喜氏以與伊尹交,遂以間夏”。
綜上,傳世文獻中觸及伊尹適夏的撰述,要么條件是以伊尹為士的成分展開,要么就直接認定其成分為間諜,筆者認為這兩種認定皆不是伊尹適夏的成分。據簡文《尹至》傳達的辭意,讓湯最終做出伐夏決定與攻夏戰略安排的主要情報,是伊尹帶回來的“夏隱”,故伊尹適夏性質實為間夏,即適夏行間諜之事,然間夏是伊尹適夏的目標,不是其適夏的成分。伊尹間夏是為獲取包養俱樂部有包養網推薦助于湯伐夏的情報,天然是在夏的成分越不敏感越好,同時在無法預知無益(絕密)情報出現的時間與地點時,越是能接近夏廷政權的焦點人物則越是有利于獲取到無益情報,需要時還需屢次往復商夏進行情報傳遞,要滿足這幾點請求,伊尹適夏的成分一定不是士。
筆者推論伊尹適夏成分極有能夠是庖人,原由有二,一是庖人成分卑微不惹人矚目,易于接近夏廷政權焦點人物;二是伊尹具有成為一名優秀庖人的後天優勢。
伊尹初次適夏在帝癸十七年,《今本竹書紀年》云: “商使伊尹來朝”。在上古時期,諸侯向君主推薦強人是常有之事,殘暴的夏桀顯然不需求能輔政治國的賢士,湯舉薦伊尹需要投其所好,故而將伊尹以庖人的成分推薦至夏。在親眼目擊夏桀的殘暴統治并預覺得夏亡之日不遠時,伊尹返商向湯匯報了“有夏包養情婦之德,使過以惑,年齡改則,包養站長平易近人趣忒,刑無攸赦,平易近人皆瞀偶離,夏王不得其圖”,但僅有的這些夏情還遠缺乏以讓湯下定決心伐夏,殷人重鬼神,湯或許還在等候一個鬼神的旨意,一個伐夏的絕好時機。而這個未知的旨意能夠會出現在商,也能夠會出現在夏,這就需求伊尹再次適夏尋找(等候)那個能夠會出現的鬼神旨意。
此時的伊尹已有過一次適夏的經歷,再次適夏必須有個合適的原由能困惑夏桀再次接收伊尹。要若何才幹不讓夏桀起疑?《呂氏年齡·慎年夜覽》言“湯乃惕懼,憂全國之不寧,欲令伊尹往視包養合約曠夏,恐其不信,湯由親自射伊尹”,《赤鵠之集台灣包養湯之屋》篇亦有伊尹偷食羹湯,懼怕湯的懲罰而自願逃往夏,長期包養前者是湯與伊尹演出的苦肉計,后者剝往荒誕不經的神話元素后又何嘗不是另一場苦肉計的演出? 伊尹的“自願”流亡,鑒于庖人的成分,夏桀是怎樣都不會生疑,畢竟作為一位荒淫無度、安于享樂的暴君,是不會拒絕一位有著高明廚藝且再次投靠的庖人。
再度適夏的伊尹若何獲得夏桀的信賴?謎底已在《赤鵠之集湯之屋》篇中。《赤鵠之集湯之屋》載伊尹在押亡路上奇遇靈烏,不僅解除了本身所受的詛咒,還得知了若何治療夏桀疾病的方式。據這段內容所指,伊尹很有能夠是治好了夏桀的病,故而獲得夏桀信賴。藥食同源,有著高深廚藝的伊尹,或許真有效食療治病的才能,如紝巟與伊尹食用赤鵠羹湯后“昭然四海之外,無不見也”就是這個才能的寫照,此句雖奇幻,但憑借高明的烹飪技藝(亦或養生食療辦法),赤鵠羹湯的功能雖不至于能看到四海之外,但有助于食用者耳聰目明的功能應該還是有的。再如《湯處于湯丘》篇“有莘之女食之,絕芳旨以粹,身體痊平,九竅發明,以道心嗌,舒快以恒”的描寫,則類包養甜心似于現在的養生食療,身體毒素排出后天然全身通泰,抑或是炊事平衡、營養攝進周全,身體狀態天然健康。是以,赤鵠羹湯的功能與有莘氏的調理皆是為伊尹能順利間夏埋下的伏筆。常言道食五谷生百病,夏桀也會生病,精曉廚藝的伊尹若把握了某些特別食材的藥物屬性,能用食療的方法治療夏桀的疾病也缺乏為奇,藉此獲得夏桀信賴實乃易如拾芥。
有了夏桀的信賴,又有庖人的成分做掩護,伊尹能接觸到間夏的關鍵人物末喜即是遲早的事。伊尹善于食療,如《湯處于湯丘》所述有莘氏女通過伊尹的調理,皮膚變好了,人也瘦了,耳聰目更明了,人也變得更聰明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樣顯著的身體變化是任何一個女性都夢寐以求的,即使是夏桀的元妃末喜也不克不及破例,何況夏桀伐岷山后,寵愛岷山二女琬、琰“而棄其元妃于洛”,掉寵的末喜便更需求伊尹進行食療調理,呈現出生體(或容貌) 的最佳狀態以期復得夏桀的寵愛。伊尹獲得末喜的信賴和倚重后,能夠有過再次返商,向湯匯報了他所明察到的包養ptt夏情,而《尹至》篇中的湯所包養app贊揚的“吉志”則更像是對長久以來伊尹助湯伐夏決心的呼應,恰是有這般堅定的伐夏信心才足以支撐伊尹長時間潛伏在夏,為湯彙集情報并等候伐夏的良機。據《呂氏年齡·慎年夜覽》云伊尹向湯匯報后“又復往視曠夏,聽于末嬉”,終于從末喜處獲知“今昔皇帝夢東方有日,東方有日,兩日相與斗,東方日勝,東方日不勝”,對應上《尹至》篇中“夏有祥,在西在東,見章于天”,此處的“二祥當為二日”,分歧的是《呂氏年包養app齡·慎年夜覽》記載的西、東二日相斗出現在夏桀的夢中,而《尹至》中的二日是“見彰于天”的地理現象,夏之平易近眾皆能視見,二者相較可見《尹至》所載的“夏隱”告訴的受眾面更廣,且光在年夜氣中的反射現象能夠會構成二日同存的奇異天象,是以《尹至》中二日“見彰于天”的說法更為可托。
殷人尚鬼神,不論是夢境中“東方日不勝”,還是現實中“東祥不彰”,同為西日強于東日的結果皆可視作鬼神的旨意,至于該“夏隱”是伊尹親耳所聽還是親眼所見已不主要,主要的是伊尹晝夜兼程返商將此“夏隱”告訴了湯,至此伊尹適夏任務圓滿完成。湯遂順應“夏隱”中鬼神暗示甜心寶貝包養網的克敵路線制訂伐夏戰略安排,派兵出國“自西捷西邑”,打敗了夏軍。
三、伊尹返商后成分
伐夏前夜《尹至》篇中“湯盟誓及尹”,伐夏取勝后《尹誥》篇中“惟尹既及湯咸有一德”,以及《良臣》篇中“湯有伊尹,有伊陟,有臣扈”,簡文中對伊尹的稱謂變為“尹”與“伊尹”,稱謂的變化凸顯了適夏后伊尹成分的改變,應是有其特別的含義。
據前文所述,伊尹以媵臣的成分陪嫁到商,依其高智賢能逐漸獲得湯的賞識,成為能參政議政的小臣,但據《湯處于湯丘》:“方惟聞之乃箴: ‘君天王,是有臺仆。包養dcard今小臣有疾,如使召,少閑于疾,朝而訊之,不猶受君賜? 今君往不以時,歸必夜,適逢途徑之祟,平易近人聞之其謂吾君何?’”可見湯對伊尹的過度重視,已惹起其他臣子的不滿,可推知彼時作為小臣的伊尹,成分位置還是普通。然據《尹至》篇“湯盟誓及尹”,明確表白在湯的認知中經過適夏返商后的伊尹,早已不再是媵臣、小臣或庖人,其具備的出色才幹與間夏的勞苦功高,以及其身后的有莘氏氣力,使得其能上位為湯可結盟的對象,經過盟誓,伊尹的成分位置得以質的晉陞,正式成為“尹”。
“尹”最早見刻于甲骨卜辭,學界對“尹”的成分認定重要有官名、族長兩種說法,持官名說的有王國維、陳夢家、李學勤、范毓周等學者,持族長說的有蔡哲茂、肖良瓊、朱鳳瀚、杜勇等學者。據甲骨卜辭“尹”之職事觸及軍事、農業、佐助王事等方面,然以“尹”代伊尹稱謂,在卜辭中尚未發現有此辭例,顯然在商代行文習慣中并無此種用法。同時,據卜辭中伊尹受祭規格之高與被賦予的神之權能,易知伊尹之“尹”較卜辭中他“尹”有著更高的位置,故黃庭欣認為伊尹能夠為仕宦首長,稱其為“尹”能夠是戰國楚人模擬《尚書》諸篇中指涉特定人物的行文習慣,好比將周成王稱之為“王”,周公稱之為“公”。既這般,按《尹至》《尹誥》章句中“尹”的用法,可推知清華簡中的“尹”應不是指代族長之意,否則將面臨簡詞句意指代不清,章句難以釋通,辭意墮入混亂的艱難地步。
就尹作官名而言,陳夢家認為卜辭中“乍冊、尹、史三種官名是同類的。乍冊是史官”,而“師保之尹乃是乍冊之尹的首長”,“卜辭舊臣伊尹、黃尹即后世所傳伊尹和阿衡、保衡,都是師保之官”,是以伊尹即為史官,可直接參與國政,加之在卜辭中的超然位置,伊尹應為史官之長,與前文仕宦之長推論若合符契,包養ptt正如《尹誥》篇中伊尹以“尹”成分諫言湯要以平易近為國本,要與平易近共享好處,才幹防止重蹈夏桀覆轍,湯亦是虛心接收了建議,足見伊尹輔政才能之強,且傳世文獻中伊尹以史官成分參與國政的記載亦頗為豐富,此處再不贅述。至此,返商后與湯結盟的伊尹,徹底脫離了媵臣與庖人成分,成為相湯的肱股之臣。需留意的是,年齡中期以前無相官職,伊尹相湯非包養金額湯之相,故不成將相湯指認為返商后的伊尹成分。
四、結語
如前文所述,清華簡中伊尹在“歸湯——間夏——返商”這個較長的時間段中,伊尹成分并非一重不變。最後為了不讓夏桀察覺出有莘氏對商族進行的高智人才輸進,伊尹以媵臣成分歸湯。順利進商后的伊尹逐漸被湯重視不僅能參政議政,甚至能與湯基謀夏邦。為助湯伐桀探聽夏情,伊尹不吝自降位置以庖人成分遠赴夏都,順利圓滿地完成間夏任務。返商后的伊尹成為輔弼商王的史官之長。從媵臣到史官之長,既是伊尹成分質的改變,也是伊尹位置不斷晉陞的體現,通過串聯起來的清華簡伊尹章句,清楚地演繹出伊尹歸湯后的一系列經歷,一位識時務、有膽識、有謀略、有聰明的伊尹抽像躍然于紙上。良臣如伊尹,有著這般的豐功偉績,怎能不世世享商?
責任編輯:近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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